winter and issues

照理说,情绪萧条的冬天,看到电影谢幕的无力感,是不适合把我带进写点什么的冲动中的。

但是今天找到了一间很棒的咖啡店。我坚持走了两站路来到这里,地图上甚至都没有找到它。这间小店的装潢带有不设防的暖意,或许就是一股入侵巴塞罗那的北大西洋暖流。小店纵深很长,木制的桌椅摆在恰好合适每个客人的高度,一份简单的套餐花费不到2欧。

“劳驾,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一份烤面包加黄油不加果酱。”

 

我并不爱冬天。真正让我喜欢的冬日大概只有一个下午。那天我在萨尔茨堡,没有吹多少风。阳光穿刺层层云雾,柔软的光线照耀城市和山区每一寸角落。在夕阳来临之前,我站在星星灯下,给妈妈看登高远眺的风景线。

2016年的最后一日,我们眼睁睁错过了一班火车,而后还是亲临了新天鹅堡。从慕尼黑到富森的沿线一路,可见高大的落叶林承满了白色的沧桑的雪,尖顶的孤独的房屋一闪而过,广袤的光秃的原野像一只匍匐的巨大仓鼠。

这座城堡我憧憬它大概有十年。谁也不知道我真正见到它的那个瞬间,心底里却承受了多少难以诉出的失落。一个梦圆满的声音是清脆的,然而就像一根银针掉落在我的房间里,几乎听不到它的吼叫。可能,也是被大雪埋没了。

能拯救冬天的,只有不带歌词的纯音乐。只有广场上忘我弹奏的小提琴乐手。只有回响在四壁和我心间的空灵美妙的感觉。

我在前往布拉格的飘雪的夜车上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有个人语气冷淡地问:“为什么竟然有人,愿意自断双脚,做成一双儿女呢?”

我在没有路标的甬道,把回忆刺穿,把未来装进脚底的棉靴。不负行囊,轻装上阵。

 

跨年夜我竟只与邻居的几团烟花一起度过。4点日落的北纬50度,霜结得比晚饭要早。家家户户装点着白色的灯饰,形状各异,互相问候致意。玛丽安广场上旋转钟声,HB里边吃猪肘子边大口喝啤酒,和着音乐唱着歌的德国人,一棵与天齐高的圣诞树。德意志适合飘浮在这样禁欲的冬天里。

 

离开布拉格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空中飘了十分钟的雪,我坐在窗边,眼看一对临行分别的恋人,带着绒帽,在车门前吻别。

 

初到萨尔茨堡,并没有过多期待,原本并非我原计划中的一站,没想到竟然成为了我的新年惊喜。粒粒到一间花店挑选了一张明信片,店主微笑着送了我们每人一支玫瑰花,并说道:”Welcome to Austria.”

 

本不该和冬天过多纠缠。偏偏今天想到了在海德堡遇到的一位老先生。想到了他被低温冻红的鼻子,总在和拉链较劲的样子,一口流利的英文,缄默不语的过去,和成年人以公斤计算的孤单。他总说:“啊,海德堡大学有600多年的历史,是全德国最古老的大学。”一脸的骄傲。

海德堡还有一个52欧的小别墅阁楼,早起看得见窗外房顶尖的落雪。甚是喜欢。

 

2017年1月26日 春节前结束了期末考试 继续写

我还是自负地回来了。

照理说,故事顺序是跳跃回旋式的。讲讲我在科隆的一段记忆。

从海德堡前往科隆的当晚,是粒粒旅行的最后一站,没想到早早进入麦当劳候车的我们俩,竟然和其他少数乘客一起,因为汽车晚点和换颜色的问题错过了我们的车。结局就是我们在麦当劳坐到了凌晨一点,幸运地抢到了两张临时退的车票,才这样在凌晨四点抵达了科隆。

走出科隆火车站的时候,抬头一望,还未明亮的天空,和闪耀着的大教堂就在垂直前方。

抵达旅馆时,已是清晨五点。按照房东的提示仍旧打不开保险箱,未拿到钥匙。就在此时两名彻夜狂欢的西班牙人从他们的房间里走出来帮我们想解决办法。南欧人的热情,到欧洲大陆哪里都是独树一帜的。可惜还是徒劳,于是我们只能同意在西班牙人的八人间房间里睡几个钟头。这是挺冒险又挺奇怪的一段遭遇。那位热情帅气的西班牙男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身上,又在关了灯以后蹑手蹑脚走到我的床边,努力劝说我和他睡在一起。

 

布拉格的风特别大。走在查理大桥上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在老城广场也一样。抵达布拉格的那个夜晚,我生和我第一次视频通话,他弹了40几分钟的吉他。

就在海德堡时,我收到了房东的通知,他希望我能晚一周回家,因为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于是我干脆改签了机票,提早去了马德里。翘了整整一周的课。回来后补了一大摞作业。

 

在零下十度的柏林我倔强地没有穿羽绒股,结果在十一度晴天下的巴塞罗那我反而穿起了羽绒服戴起了厚围巾。

柏林是我一个人独行的最后目的地。事实上,只有凡事亲力亲为,才会把细节记得更加牢固一些。我这样不走心的群众是没办法跟着旅行团真正受益的。柏林是另外一面的德国。哪怕在柏林内部都分裂得像两个国家。

雪下得很大,在柏林主教堂前,我亲眼见到一个一米九的大汉在我面前摔得整个人都憔悴了。

离开柏林的那个早上,预计9:15登机,我在9:13跑着赶到登机口,第一次享受优先通道。倒不是因为晚起了,而是因为一个横心,大早就出旅店看东边画廊去了。

我知道这趟飞机要是没赶上,后面的行程都是空白了。

而后我在巴塞中转了一日。陪我玄夫妇吃了一顿日料,紧接着第二天下午,继续带着我的行李箱,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马德里。

 

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

现在讲讲上一段旅程的故事。

我在Gran Canaria踏过了黑沙滩,走过了沙漠旁边就是大海的景观,也算完成了在南美洲的时期落下的遗憾。脚底下穿的还是本科时候在学校文具店花15人民币买的人字拖。

我们一路寄宿在Tamrara的朋友家,睡了几天不安稳的气垫床。在Gran Canaria和Agoney Antonio一起租车环岛,大声放音乐。这可是比去夜店嗨和喝大酒好玩一百倍的事情。

这里的夜店呐,什么年纪的人都看得到,规模小,但是嗨起来的阵势一点也不输给巴塞。我在这个晚上感觉自己终于结束了流浪,也许是找到了自己的齿轮,也终于和那个对我好得太过亲密的老彭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坐轮船到Tenerife的时候,耳机里正好传来《Tenerife Sea》的歌声。那个早上我画好了妆,仍旧卷起衣袖,站在洗碗池前把一团乱糟糟的锅碗瓢盆打扫了个遍。初到Tenerife的时候,我涂着橘色的口红,云层错落得很好看,和我们走的那天一样好看,不同的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远远见到泰德蜂在落雪。

离开Tenerife的前一天我失了一场恋。当晚同睡的Yoli还有Tamara去泡酒吧,一只被收养的小狗睡在我身边。第二天告别它的时候,我隐约呼吸到了压抑住的咸咸泪水。离开Tenerife的那天风雨大作,我们租的车三次抛锚,我涂着正红色的嘴唇,在晚上的轮船上不断搅乱我的长发。只有在轮船上抬眼看星星的时候,才真想把一头长发给剪了。

我还决定回到巴塞就给自己买只正红色的口红,然后我在德国买了一只美宝莲530.

Tenerife有家Te&Chocolate的chocolate and cheese fountain实在美味到让人留恋。

在泰德峰有一种树,火烧不死它,是这里独有的物种。我很奇怪,那它是永生的咯?

El Teide火山是西班牙全境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整个加那利群岛唯一会下雪的地方。我们驱车到达半山腰时,正巧见到了一个美丽耀眼的夕阳,这时开始飘雪,远处还有一道彩虹。我裹着外套,想到了一个很美的故事,心情顿时是惊喜又孤独,于是抱起Tamara, 亲了她的右脸颊。

在这里我第一次尝试水烟。阿拉伯朋友的车尤其得酷,天窗透明,真适合充满星辰的Tenerife.我们一行人抵达山上俯瞰城市的夜景,那个晚上我无比留恋这场浪漫的流浪。

我在La Gomera见到了一望无际的漫天星辰,是22年以来最让我贪恋和难忘的天空。我们在这座岛上住在Tamara北部的家,网络几乎是被切断的,因为这是人迹罕至、仅有几户人家的岛北的北段。

同伴的手机运营商是Orange, 只有我与另一个男生的运营商Vodafone还时而能收到信号。有一日下午,为了找信号,我穿着人字拖在沿海的山边举着手机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一路上都在放着歌,后来海浪的声音盖过了手机的音乐声。

这一路上我都在做一个保持距离的人。但偏偏见到Tamara的妹妹和表妹时,被她们的质朴融化了。早上在没有亮光的房间睡到地老天荒,被一个Clara的扑抱给叫醒。Tamara妈妈AnaMaria的厨艺了得,旅行的前八天都在小店吃三明治,唯独最后几日,终于尝到了美味又地道的西班牙美食。也是很美的。

初到la Gomera的那晚,Chapis因为害怕烟花炸裂的声音躲了起来,全家动员起来去找她,对了,她是Tamara从墨西哥带回来的一只小母狗。我一个人走到了天台,听得到海浪的声音,那个天幕,满是繁星,就像要盖住了我的全身。

 

离开的时候,空气浑浊,AnaMaria解释说这是Calima, 也就是撒哈拉的沙尘飘了过来,又或者说,非洲的孩子们又在踢足球。

现在还觉得想回去加那利群岛。特内里费适合私奔。

 

从小我爸就有一个执念。给家里的窗子都装上雨棚。他只是念叨了很久。

过去他没事就爱叮嘱我:不要靠近那扇窗户。

我妈爱说:好好学习,不要让兴趣班占用了时间。

女生朋友都说:我理想的另一半一定不要有抽烟酗酒这些毛病。

他们要刚正不阿,不能像苟延残喘的夕阳。

年迈的人因为少有可以期待的未来,于是把生活寄予对过去周而复始的回忆。我疑惑:明知道生死再无常,为什么年老的人反而没有冒险的意志呢?

年轻的我们遭遇正好相反,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如此,我反正,没有琢磨透过未来的影子。我不像我生,把五年计划做得那么好,完成地那么笃定。我没有心力回首过去,也没有辞旧迎新的执念,对于我而言,每一秒都崭新。

 

直到今日,我那个不常回的家,还是没能见到雨棚。曾经反复提及的小雄心和窄小的房子一样年迈沧桑,失去了话语权,停下了悸动的脉搏,蜷在角落羞愧敏感不发一言。

昨天收到了亚马逊上买的尤克里里,拍了一张照片给妈妈看,她又数落我浪费三分钟热情。以后如果真的有了小朋友,我一定会教导他要自主,要坚持,要有趣。而不是向我一样做一个毫无一技之长的怪人。

遇到我生的前十分钟,我玄还在反复告诫我:这是一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不要深交。

从我高中时期开始迷恋第一首RNB的歌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后来我分手了,期间听了一首<Must be something>,单曲循环的那些日子,我深深地预感到,会有这么一个人lift me up and sink me down.

我回到家,来不及脱鞋,就接到了他的语音电话,他让我不要说话,然后自弹自唱了一首《贝加尔湖畔》。而后我们合唱,我倒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在天花板交叉成一道十字线。百里外的琴声,入了我星星一样迷离的眼。

然而和他在一起才真正明白感情是件时晴时雨、变化不定的事情。

周三开会时,我问他六月初想要和我一起去布鲁塞尔吗?他答应了我。而后老师也说没有问题,会后在邮件里加上他的名字就好。一想到要和他一起去欧盟机构总部,还觉得会成为一段异常精彩和特别的记忆。

可是六月初呢,接近夏天了呢,我连十天以后的感情状态都说不好。

 

“小不点 我昨天梦到了我搭飞机到了Barcelona找你 一个阴暗的下雨天”

“我们一直用电话 你很兴奋地说要来接我 但到醒了我都还没有看到你”

这是1月11日早上,Ica给我发的简讯。那天我在马德里,苦恼。

他临睡时又说:你今晚再不来接我 被我找到一定揍你一顿然后把你带回来。

他要来成都半年,受到了老爸的邀请。我说很巧也不凑巧,可能半年后我会去成都,但是也不一定。

 

上周末大雨天,在咖啡馆坐了一个下午,终于写完了作业。没有带伞,在车站苦等半个小时。

而后干脆跑进了附近的一间向往已久的中餐馆吃了一碗酸辣粉,很不是重庆的味道。久违的Fabian前来找我,拿出电脑和纸笔,认真地和我讲解了他所做的旅行计划。然后我们在这里坐到了约十一点,天南地北地聊天。当晚,他惊奇地发现,在这间几乎坐满了的中餐馆,他竟是唯一一个欧洲人。

这是他在巴塞停留的最后一周。31日我们就出发去摩洛哥了。


我也会期待自己的星星眼,会看向哪一个人。若离开了他,希望下一任会像曾经希冀的那样,希望他笃定和阳光,希望他带来所有星辰。

我活这么多年的苦恼全赖给了我始终坚信有这么个人会来结束我流浪的想法。

我尝试过了,就不再坚持能改变他人,会看向结果但无力强求。至少现在,我像妈妈说的一样做到了,待他极认真也极温柔。


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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